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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小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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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与猫 10

*私设,腹黑痞帅校霸n vs 闷骚傲娇乖学生k

*绯闻梗/欢喜冤家/高中校园恋爱/甜。

*流水账无逻辑,随意写写换换脑,写完接着匿。


*前文见合集。



>>>



一个小时后兴高采烈的蔡徐坤站在某别墅小区门前傻眼了。


“你妈?”这货不会偷偷在外面买了大房子然后想要趁机在今天跟他来一次全垒打吧?


陈立农愣了愣,诧异地挑眉:“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什么煞笔玩意儿?

他还猜对了???


“我靠,陈立农你说的过情人节就是这么过的啊?太无耻了吧你!”蔡徐坤气得想骂娘。


从小区门口走出几个路人,用怪异的表情看了看站在门前的他们,叹息着摇了摇头,其中一个似乎还在嘟囔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陈立农太阳穴跳了跳。

“你他妈想哪去了?!我是说——我来带你见我妈,和我外公。”


哦,原来是这样。

蔡徐坤后怕地松了口气。


画面好像静止了一瞬,从小区侧面飞来的风将枯枝碎叶吹得呲啦作响,蔡徐坤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僵,跟机器人一样缓缓转过头,对上陈立农揶揄的视线。


“你他妈……刚刚说什么?”


*


直到被推到别墅铁门前,蔡徐坤才如梦初醒般地抖了抖手。


“你在跳舞啊?”陈立农好笑地看着身边人古怪的反应,时不时吐槽一句。


“滚你妈……呸呸呸……”蔡徐坤本来骂得挺顺的,又忽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凑到陈立农耳朵边,“你外公这儿隔音效果好吗?我说什么你妈妈听不见吧?”


陈立农嘴角的笑纹加深:“现在听得见了。”


还未等蔡徐坤做出反应,就见他落落大方地叫了一声:“妈。”


……


传说中的遁地大法,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蔡徐坤觉得自己血压飙升,脑袋晕晕的,随时要倒下去。


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倒下,于是他立马收拾好表情,冲正朝铁门走来的贵妇人礼貌地叫了一声:“妈。”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靠啊!

他到底在干什么!


内心排山倒海,却又强行压制住从心里浮上来的铺天盖地的尴尬,蔡徐坤绷着脸,然后缓缓地扬起嘴角微笑:“抱歉,刚刚口误了,伯母好。”


耳边传来陈立农一声不屑的哼笑,蔡徐坤忍着怒意把牙齿咬得咯咯的。


门慢慢打开来,陈妈妈站在门内噙笑看他:“这位就是农农经常提起的小蔡?”

贵妇人看上去十分年轻,眉宇间透着一丝与陈立农相似的沉着与狡黠,眼睛鼻子好像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那一刻蔡徐坤脑子里浮现出了“性转陈立农”五个大字。

他赶紧暗自在心底摇了摇头。


许是乍一看还觉得这位阿姨挺随和,蔡徐坤稍稍宽了心,点头致意:“我是蔡徐坤,伯母好。”


将目光放在蔡徐坤脸上三秒,嘴角的笑意漾开去,陈妈妈点了点头:“百闻不如一见,进来坐吧,农农外公也在。”


正对那个“百闻不如一见”满心狐疑的时候,陈妈妈已经转身往里面走去,蔡徐坤连忙抬步跟着走,却听见陈立农调笑一般的语气:“表现不错,回去有奖励。”


奖励你大爷。


他心里气哼哼的,好想仰天长叹一声为什么好好的情人节变成了这样。


花园很大,四周都栽满了树,有好些已经长出了叶子,蔡徐坤囫囵扫过一圈,辨别不出是什么种类,于是选择放弃。


铁门到别墅正门的道路是笔直的,两边用鹅卵石小心翼翼地叠出个轮廓,跟描边似的把石板路描了一遍,中间的地带却又格外平坦,即使是腿脚不便的老人走在上面也不会担心摔倒。


“这些花花草草,我外公喜欢弄。”陈立农不知什么时候走在他旁边,淡淡丢来一句。


他了悟地点点头,无意识附和道:“老人家嘛。”


灌木那头突然冒出个脑袋,戴着手套的女园丁手里拿着洒水壶,嘴里闲适地哼着歌。抬头对上来人的眼睛,冲蔡徐坤友好地问了声好,然后招起手来:“农农回来啦。”


“咳咳,我小姨。”对上蔡徐坤疑惑的视线,陈立农觉得有些不大自在,清了清嗓子才认真回答。


“你们家好像很热闹,你妈妈平时不住你那边?”

忽然想起有次雨天里,他找到陈立农家门口却发现里面寂静无声。


“她比较喜欢呆在这边,外公也宠她,当然偶尔也回自己家住。”陈立农放慢了脚步,“小姨平时住在大学宿舍,寒暑假才会回来,这边只有一个信得过的管家照顾我外公,我妈还是不大放心。”


“那你呢?”脑袋还没想明白这所有的来龙去脉,话就已经先说出了口。


蔡徐坤愣了愣,见陈立农也跟着愣了愣,只好尴尬地把视线投放在花园外的云层里。


不知所措间却听见陈立农一声温柔的低笑,“本来国庆节,我是打算跟我妈一起搬过来的。”


“嗯——”他将这个音拉得有些长,像是沉吟,“后来发生了点意外。”


别墅大门敞开着,蔡徐坤偏过头,觉得心跳得有些快:“……什么意外?”


“九月十九号,遇见了你。”


陈立农说话的声音很轻,让这句话听起来仿佛轻描淡写一般,可蔡徐坤却清晰地感觉到胸膛里的颤动搅乱着原本秩序井然的血流。


酸酸的胀痛感还未来得及蔓延至大脑,就听见陈妈妈站在门口温柔催促:“怎么还不过来?”


踌躇间右手被一抹温热牵起,陈立农拉着他跑了几步,笑道:“来了。”


被拉到门口的蔡徐坤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让别人看见自己烧红的脸,悄悄用眼睛瞄着室内的一切。


接过管家递来的拖鞋,他双手合十道了声谢,在陈立农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门口的板凳下,紧张得手都在抖。


地板上一道阴影愈变愈大,熟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罩了下来,陈立农微凉的指尖握住蔡徐坤赤裸的脚踝,直至紧紧环住——他的手掌很大,环了一圈还绰绰有余。微微愣神的瞬间,就已被那只手的力道带进了拖鞋里。


“真笨,鞋都穿不好。”陈立农好像是在笑,又好像不是。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稍带着鼻音的声线沉沉的,像磨砂纸在刮,痒得坐着的人微微一颤。


还没等到红着脸怼回去,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咳嗽。陈妈妈从阳关那边的门里探出头来,疑惑:“是怎么了吗?”


蔡徐坤忙里忙慌地摆手,连忙道:“不好意思,马上就进来。”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刚刚那声咳嗽是陈立农外公的吧……蔡徐坤突然要命地想起,自己是空手来的——但说到底都要怪这个不事先告知自己的罪魁祸首。


后者在他憋屈的注视下无所谓地挑了挑眉,耸肩:“进去吧,外公应该等急了。”


*


客厅意外的不是很大,如果跟蔡徐坤自家客厅比起来的话。


无论是沙发还是门柱,都是按照古朴风格搭配,阳台的门刷着棕色油漆,中间是一个镂空的好看花纹,蔡徐坤没敢盯着细看,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放在沙发正中间的老人身上。


事实上从刚进客厅开始,这位老人就臭着张脸,好像下一刻就要站起来把蔡徐坤赶出去。他心里有些慌,两手垂在面前无意识地搅动着食指,弯了腰小声嗫嚅了一句:“老人家好。”


“绵绵啊。”外公顿了老长时间,没有直接回应蔡徐坤,心不在焉地拿起了茶几上的杯盏,“有人说我老,你说我老吗?”


呃……好像说错话了?


蔡徐坤干笑了几声,觉得头顶冒出的黑线已经长到足够钻进牙齿缝里。


陈妈妈从厨房里端出盘冒着热气儿的青菜,放在不远处的餐厅桌子上,轻轻笑了笑,“爸,您跟小孩子似的。”


“看吧?”老人家笑得脸上满是皱纹,“我一点都不老,谁在那里胡说八道。”


知趣地没再说话,蔡徐坤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陈立农,对方好笑地摆摆头,牵起蔡徐坤的手:“外公,妈妈的意思是您太幼稚了。”


“只有你有嘴是吧?”笑容凝固在脸上,陈外公冷哼一声,“这都多久了才知道回来看我,心里只有你媳妇儿。”


哈?

蔡徐坤有些懵……


他觉得自己快要原地自杀了——他刚刚没听错吧?刚刚从这位老人家嘴里冒出的仨字?


媳?妇?……儿?


乜斜过去一眼,发现陈立农站在他旁边,正对他做着“就是你”的口型。


本来想大骂“日/你/妈”,目光又心虚地扫向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他吞了口唾沫,觉得自己要不就地晕倒算了。


“你叫——蔡徐坤是吧?”


听见陈外公叫自己,他忙不迭地应了声“诶”,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尽量将自己的眼睛放在足以与老人平视的位置。


“坐吧。”外公挪了挪嘴。


他被陈立农牵着顺势坐下,动作轻柔,只坐上了沙发的前三分之一,挺直着腰杆,生怕又被陈外公挑出点儿毛病。


老人家举着杯子,就着杯口呷茶,慢悠悠道:“你父亲我听说过。”


蔡徐坤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虽然是老一代的人,但也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我们家外孙以后要找个什么对象,只要不是歪瓜裂枣、心术不正,是男是女我这老头子也不大在乎。”


“但是你父亲,据我所知,不算是个堂堂正正的商人。”


蔡徐坤愣了许久。


从进来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他终于弄明白了对方的态度,与此同时,他的心情也在那一瞬间,随着外公最后一句话的落尾,日薄西山那般渐渐地沉了下去。


他了解自己父亲的为人,从小到大虽然与他相处的时日不多,但蔡徐坤就是觉得自己非常非常了解——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是想要反驳的,可是他此刻坐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客厅里,却恍如置身沙漠那般无所依托。


——这位老人用最平淡的语调说出了最残酷的事实。


他的父亲的确算不上什么老实人。混商场的人,哪能一身清白,更何况既然能够叫他做出“接近陈立农”这种事情,在平时的工作中又会怎样耍手段,也是可以预见的。


根本没有力气去反驳。


嘴唇张张合合几次,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可蔡徐坤却又什么都没说。

陈外公似乎看出了他的内心想法,了然地笑了笑,继续若无其事地呷着茶。


二十秒过去,神色苍白的蔡徐坤终于想到了圆场话,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掩去一脸狼狈:“您误会了,我跟陈立农不是您想的那种——”


“——外公。”


坐在旁边安静了许久的人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澄清。


蔡徐坤错愕抬头,还没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陈立农一字一句,认真答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跟他父亲无关,也跟您无关。”


他好像嗅见了那么一丝硝烟的气味,坐在不远处的老人家终于罕见地皱了皱眉,“一回来就要跟老头子我对着干吗?”


“不是。”陈立农垂下视线,又在下一句话开始前斩钉截铁地抬了起来,“我只是想向您证明,我可以保护好他,你们大人间的偏见或龃龉,也不该由我们两个人来承受。”


三个人坐在各自的地盘,却又再无别的话可说,厨房里炒菜的声音时大时小,饭香味隐隐飘来,蔡徐坤就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悄悄吞了口口水。


结果却一时没控制好,唾液哽在喉咙里,从舌根缝里冒出的气泡咕噜噜的,听上去像打嗝。


……蔡徐坤瞥见陈外公的眉毛明显跳了跳,然后陈妈妈跟救命稻草一样适时地走了出来:“聊什么呢?过来吃饭了,张妈,去叫叫软软。”


软软……他又想起方才陈外公似乎把陈妈妈唤作“绵绵”,这两姐妹的昵称真是罕见——脑子里乱七八糟,这一摊事还没梳理清楚,又钻出些别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陈立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愣着干什么,走了,外公都入席了,你想让他老人家等吗?”


转眼一看,沙发上果然已经没有人影了。蔡徐坤三步并作两步那般跨了过去,走到餐厅门口又扭扭捏捏地放碎了脚步,结果被陈立农大大咧咧一推,差点摔成狗吃屎。


起身正准备大骂,突然想起自己此刻身处何地,蔡徐坤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臀部,乖乖站起来,就着旁边的水盆清了清手,才小心翼翼地搬开凳子就坐。


刚刚那一番唇枪舌战似乎还在他的脑子里回旋,虽然……虽然蔡徐坤什么都没说,关键时刻还是陈立农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他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好像什么都做不好,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坐在陈立农外公面前,面对这样轻描淡写般的犀利质问,他竟然无话可说。


这是一个悲哀的现实。


直到陈立农将新鲜的鱼肉夹到他碗里,蔡徐坤才惊醒一般道了声谢。


陈妈妈做的菜很好吃,是他不太熟悉的,属于家的味道。甘甜回味的汤汁随着鱼肉在舌尖化开,蔡徐坤咽下一口,抿着嘴微笑。


坐在对面的小姨端着碗哼哼:“农农是从哪里骗来这么个可爱的弟弟?”


蔡徐坤吓了一跳,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见陈立农径直夹了块鸡头放进小姨碗里:“闭嘴吧,吃哪儿补哪儿,补补脑先。”


“啊呀?”小姨惊讶地挑了挑眉,直接将话茬抛给了陈妈妈,“姐,你儿子对长辈没大没小。”


“行了行了,哪来那么多话说,认真吃饭。”陈妈妈还没来得及接话,大家长坐在饭桌最上头就发了话。


于是两个准备一直吵下去的冤家乖乖闭了嘴,小姨扒拉着鸡头,陈立农热衷于给蔡徐坤夹菜。


一顿饭下来,偶尔安静偶尔吵闹,陈外公虽然不太喜欢年轻人之间斗嘴来斗嘴去,但也不会时时都拦着,陈立农跟他小姨还是会忍不住吐槽对方几句,偶尔还拉上蔡徐坤。陈妈妈倒是乖巧坐在自己父亲旁边,专心吃着饭,虽然也会时不时抬头笑着瞟来一两眼。


原来正常人家吃饭,是这个样子的。


扒完最后一口饭的蔡徐坤想,他大概会一辈子记得呆在陈立农家里的这一天。即使这家人没有将亲情与关心时时刻刻挂在嘴边,他仍旧能从他们细水长流的言语神态中,体会到那种鲜少出现在记忆里的温暖与幸福。


是啊,他羡慕了,他承认。


吃完又跟这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当然,主要还是陈立农的小姨在马不停蹄地讲话。陈外公再没提过方才的事情,偶尔也关心关心蔡徐坤的成绩,估计是想着怎样挖苦嘲讽一番,结果被罗列出的一个又一个第一名震得说不出话。


最后只好不太舒服地冲陈立农嘟囔:“你学着点儿。”


膝盖莫名其妙中了一枪的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


从别墅小区缓缓走出来,已是下午四点整。蔡徐坤突然想起自己带回来的那本数学书还孤零零地躺在身后的背包里,嚷嚷着要回去研读研读,结果被陈立农一把抓住连帽,半步都迈不出去。


“你放开我!陈立农,你是不是人啊?怎么这么狠的心?快放我回去学习!你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有为青年前进路上的拦路虎和绊脚石了你知道吗!”


被陈立农抓着倒退了几步,对方侧着脸出现在他视野右方,冷着双眸子漫不经心:“没我辅导还不是一样做无用功,不如陪我好好去过节。”


“啥?把我带到你家不是已经算过节了吗?”蔡徐坤无奈地撇了撇嘴,“不好意思,我行程很满的,要提前预约。”


“呵呵。”陈立农捏着帽子的手加大了力道,将掌中的小家伙使劲往后拉了几步,趁对方用力往前挣脱的时候,倏地松开了手——


“啪叽”,蔡徐坤这下真的摔了个狗吃屎。


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怒目圆瞪却发现对方一脸无辜:“是你自己太用力才摔倒的,我可没推你。”


“陈、立、农。”蔡徐坤拍拍自己脸上的灰,没注意到手上也满是尘灰,一不小心就将自己抹成了小花猫,偏生还一脸义愤填膺地指责,“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是要遭报应的。”


“哦?什么报应?”来了兴趣一般,陈立农拭目以待地挑了挑眉。


蔡徐坤顶着张煤灰脸,气呼呼道:“我诅咒你明天在主席台上放个响屁。”


“借你吉言。”他混不在意地从裤兜里掏出张纸巾,递给蔡徐坤,低笑几声,“擦擦吧丑小鸭。”


丑小鸭还在气头上,僵着身子不肯动。陈立农手悬在空中半天,最后无奈地“啧”了一声,一巴掌就将纸拍在蔡徐坤脸上,力道很轻,不至于弄疼他。


在对方炸毛前皱眉吓唬道:“别动,否则我就当众亲你。”


这招对蔡徐坤屡试不爽,陈立农眼睁睁看着盛气凌人的小花猫一下子没了气焰,厚厚的棉服堆在他身上,衬得他像颗球。


心口柔软,陈立农温柔地替他将脸上的灰尘拭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纸巾丢进垃圾桶,两只手合在一起拂了拂,又走过来边松气边道:“走吧。”


“去哪?”蔡徐坤仍旧疑惑。


“来不及解释了,先上车。”


“……”


*


二月十四号的游乐园破例开放一整晚,天还未黑下来,门口挂着的五颜六色小彩灯就晃得蔡徐坤两眼发光。


进进出出的小情侣让他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从后座跳下来没话找话:“这座游乐园还挺有商业头脑的嘛。”


“那可未必。”陈立农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调侃,“等真到了晚上十点,没有哪对情侣还会呆在游乐园。”


“……”

虽然他说得有道理,但蔡徐坤莫名地不想接他的话。


两个人并肩着往售票处走去,在长龙队伍的最后停了下来。好在拿票的速度也并不缓慢,队伍始终在移动,在蔡徐坤的提醒下陈立农从包里掏出了皱巴巴的学生证,成功获得了半票的价格。


虽然被迫掏出学生证的当事人非常不爽:“什么半价,又不是没钱。”


蔡徐坤推着陈立农往检票口走,顺带翻了个白眼:“你好像一个人头猪脑的暴发户。”


一走进去,就听到广播里传来的响彻云霄的《今天我要嫁给你》,不远处有人群围拢在一起欢呼,从密密麻麻的腿缝隙里可以隐约瞧见星子一般的火光,斑斑点点,约莫是摆在地上的蜡烛。


“有人在这儿求婚?”有些冷,蔡徐坤把手揣进了衣兜里。


头发突然被谁的魔爪一通乱揉,蔡徐坤气鼓鼓地转身,果然瞧见陈立农正一脸得意的样子,仰着下巴嘲讽:“居然在游乐园求婚,真是没品。”


“呵呵。”他只好不嫌麻烦地又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对着手机黑屏认真理好自己的发型,“我敢打赌你以后求婚的地点更low。”


“已经开始幻想以后我求婚的地点了,你就那么想嫁给我?”


靠。

蔡徐坤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老是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轰鸣声由远及近,下意识地偏过头,发现左边不远处就是弯来绕去的轨道,一辆疾驰的过山车正在天空中画下一个又一个的圈。


不知什么时候陈立农弯下了点腰,将脑袋凑在可以跟他平视的地方,指了指过山车:“想玩那个吗?”


……

蔡徐坤沉默了。


事实上他来游乐园的次数屈指可数,别说过山车了,就连摩天轮都只有小学春游的时候才坐过一次。对于电视里这种会吓得女主角痛哭尖叫的东西,他一向都怀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不想。”


——十分钟后坐在过山车里的蔡徐坤被陈立农略有深意的眼光盯得头皮发麻。


“有的人嘴上说‘不想’,结果半步都不愿意走开。”陈立农从鼻子哼出口气,似乎在笑。


“是……是你说要坐,我才答应陪你的。”他涨红了脸,极力辩解。


“我要不这么说,你不就不能顺着台阶下了吗?”


……

好吧蔡徐坤承认,陈立农同学说的是实话。


脑子里乱糟糟的,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都让人感觉不太真切,还未回过神来,就感觉手上一重,陈立农不知什么时候将手覆在了上面,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轻声呢喃:“不用怕,我在这里。”


蔡徐坤直觉他说的是坐过山车的事情,可总觉得还含着其他意思,还没怎么想明白的时候,设备已经启动了。


缓慢驶出去时,头顶由漆黑的屋顶伸至广阔的青空,日落的金光一下子就拥抱住了这个坐在最前面的,显得有些害怕的小家伙。


凉风在高空呼噜噜的,吹散那些蒙在蔡徐坤大脑里的堆积的尘灰。


父亲“希望他心中要有些分寸”的提醒,和陈外公富含言外之意的一句“你父亲不算是个堂堂正正的商人”,让他恍惚有种此时此刻被呼啸的风穿透耳膜那般的疼。


身体一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过山车拉着往下坠去,蔡徐坤憋得小脸苍白,觉得浑身电流穿过,有什么东西在嗓子眼呼之欲出,可他却仿佛本能那样地,紧咬着牙关。


倒是旁边的陈立农,还能腾出视线,向蔡徐坤投来担忧的一眼。


第一个坎过去了。身后的一群男女尖叫着,怕是已经晕得找不着北。


速度暂缓,头脑中先是短暂的空白,然后蔡徐坤突然就想起了站在他们面前的自己。


——什么都没有反驳的自己。


一股凝结于心的悔意如熊熊火焰噌地蹿了起来,而那一刻蔡徐坤终于明白从迈出陈家宅院起就一直在纠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因为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前途和未来永远都是别人在做主——岁月静好地过了十六年,直到今天。


陈立农的手仍旧紧紧覆在他的手背上,蔡徐坤甚至能感受到从肌理纹路接触间传来的,那个少年不大轻易泄露的颤抖。


这个人其实害怕坐过山车。

那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上来?


想法还没从脑子里蹦出来,眼眶就已微微一酸。


因为蔡徐坤想坐。

对于他本人做出的决定,这个人不仅全力支持,还体贴地用一种不伤及自尊心的方式鼓励着他。


只有陈立农明白蔡徐坤真正想要。


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下一个坡如约而至。情人节傍晚的风并不温暖,刺得蔡徐坤双眼隐隐作痛,就在被腾空般的恐惧紧密包围的瞬息,在一车人震耳欲聋的尖叫中,他闭着眼睛大喊:“陈立农!!你这个笨蛋!!!”


“后来发生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九月十九号,遇见了你。”


一切都是因为陈立农这个好心的笨蛋。

一切都是。


*


下车后的蔡徐坤瞧见陈立农颤着双腿走下来,难得地没去嘲笑,上前走了几步将他扶住,叮嘱道:“小心点。”


“也不知道是谁,坐上去还要趁机骂我。”


对方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蔡徐坤好笑地吐了吐舌头,调侃:“骂你会让我更有勇气。”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原来你是这种人。”陈立农哼哼几声,看到自己走下楼梯的最后一步,才终于松了口气。


蔡徐坤把陈立农扶到花坛边上坐下,“在这里歇会儿吧,要喝饮料吗,我去买水。”


“不用了。”陈立农摆摆手,十分随意地凑过头咬了口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这样就好。”


蔡徐坤痛呼一声,伸出手指将被咬得通红的脸颊揉来揉去,低吼:“你他妈是狗吗!”


“如果你嫁狗随狗的话,那我就是。”


日尼玛。

这人嘴皮子真了不得,每次蔡徐坤都觉得自己占不到半分便宜。


“你这么会骂人,怎么文科成绩还这么差。”翻了个白眼,他将头偏向没有陈立农的那一边。


“那也不影响我站上主席台发言。”


“呵呵。”蔡徐坤闭嘴了。


其实也没歇多久,但等到他们起身的时候,太阳早就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溜下了山。夜幕下的游乐园灯火通明,七彩的灯饰随处可见,小情侣们坐在每一个风景可观的地方嘟嘴自拍。


天色已晚,蔡徐坤惦记着包里那本数学书,也没什么玩闹的心思,却又硬被陈立农拉到摩天轮底下排队,美其名曰“玩完就走”。


想到这个家伙刚刚明明害怕还要陪自己坐过山车,蔡徐坤心一软只好答应。


排队的人两两一对坐进摩天轮的座舱,大概算是情人节独特的风景,其中也不乏跟他们一样的中学生,蔡徐坤悄咪咪瞟一眼陈立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擅作主张地红了脸。


终于轮到他们俩,他一个箭步就跨了上来,惊得舱内“咚”的好大一声,工作人员忍俊不禁,陈立农跟在蔡徐坤身后也在笑,慢条斯理地钻上来,坐在了他的旁边。


蔡徐坤甩甩头:“你应该坐我对面。”


“坐这儿犯法?”他不太在意地扬了扬眉梢。


不想跟他计较,蔡徐坤将视线专注地放在玻璃外面。

随着座舱上升,外面的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灰暗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朦胧的上弦月,像陈立农笑时眯起的狭长眼睛。


蔡徐坤心头一跳,不大自然地将目光移向那个从刚才上来起就一直盯着他的人。


“一直看着我干嘛?”


“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好没营养的对话……

蔡徐坤额角青筋跳了跳,沉默地望着城市的霓虹灯光,不远处的长江倒映沿岸高楼大厦的五光十色,让人的心情莫名地沉寂下来。


“喂。”

旁边人在叫他。


“肥皂剧有没有告诉过你,摩天轮升到最顶点的话,坐在舱内的情侣是要接吻的。”


老脸一红,蔡徐坤哼了哼,“我们又不是情侣,管那些传说干什么。”


“哦,传说如果是非情侣的两个人升到摩天轮最顶点,其中一个就会被另一个丢下去。”


……滚啊,什么狗屁传说。

蔡徐坤一眼瞪过去,瞥见陈立农没所谓地耸了耸肩:“两个传说,你选一个实现。”


实现个屁。


“那我选第二个,把你丢下去好了。”他扬着头,说得十分不屑。


耳边那个没好心的人又在低笑,蔡徐坤听得头皮发麻,只想要一巴掌甩过去。


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某人庞大的身躯罩住了。逼仄的空间里他无处可躲,只得被迫窝在座位上仰头,伸出手挡住:“陈立农你干嘛!耍流氓啊!”


陈立农的脑袋缓缓凑了过来,又一次在他耳边停住。从喉咙滑落的字句滚烫,不经意点燃他心口火苗。


“你怎么知道,耍的就是你这个流氓啊。”


胸腔有团火在烧。

那个人的雄性气息从头顶落下来,包围他的鼻尖。又像坠落的火种,哗的一下,烧得整片草原灯火通明。


口干舌燥,蔡徐坤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在想些什么,竟然还有余力去扯扯领子。


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一看,陈立农的瞳眸早在不知不觉漆黑一片,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清晰地映着一个他。


“陈……唔。”下意识去叫他的名字,才刚刚开口就被压在他身前的人吻住了。


唇齿间的温热气息在两人的交缠环绕中传来送去,蔡徐坤迷蒙着双眼,被陈立农动情地圈住脖子,像噬血的枯藤扎根进腐烂的朽木,抵死不分又温暖炽热着。


至于座舱是否已到达顶点,早就没有人再去关心。


松开他的唇,陈立农微微喘息着,将额头温柔抵住对方,安静注视着蔡徐坤因为窗外的风景而显得辨不出原本颜色的脸颊,胸口的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往上蹿。


“这样,才叫过情人节。”稍稍平复了下气息,才轻轻地咬着蔡徐坤的耳朵开口。


“唔,唔。”带刺的小猫咪终于安分了下来,含糊着嘟囔回应。


“现在还要把我扔下去吗?”


小家伙翻了个身,把脑袋靠在陈立农肩膀上,看着远方的风景,没再说话。


陈立农扬着嘴角,微笑。


*


两个人回家的时间倒也不算晚,蔡徐坤走到楼梯间,看见自己房门旁边的地上摆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束,心生疑窦,上前拿起看了看。


花里夹着张卡片,拿出来发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体。


“情人节快乐,这花很配你,但记得下次还我。”


……

看这语气就知道是陈立农那个欠揍的煞笔。


蔡徐坤抿着嘴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哼起了歌。


看在这个煞笔送这种没什么实用的花的份儿上,白天诅咒他上主席台放屁的狠话就收回吧。


走进屋子,蔡徐坤关上防盗门,这样想道。


明天讲话的时候,那个煞笔家伙千万别给他丢脸就好。


*


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让蔡徐坤躺在床上一晚上没睡好。他突然意识到,陈立农上台演讲这件事情,比他自己要做的任何事情都更让人紧张。


这导致第二天见到陈立农,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那个演讲到底准备得怎么样?”


陈立农好笑地挑眉:“担心我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

骂人的话说了一半,害怕影响到陈立农一早的心情从而阻碍他发挥,蔡徐坤及时捂住了嘴。


“喏。”陈立农也不介意,好脾气地将早饭递给他。


“陈立农,听爸爸的话,等会儿上台好好照着稿子念,不要乱加些有的没的,不然很可能又是一个处分。”蔡徐坤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爸爸?”


“诶,儿子能听话那是最好了。”他答应得很是爽快。


陈立农:“……”


“不过你等会领奖,也会有奖金吗?”


“怎么?”陈立农坐在鞍座上蹬起踏板,一脸揶揄,“要管我工资卡啊?”


“……我就问问,你别多想。”蔡徐坤慌张地解释道。


“放心吧。”


“嗯?”


“我一定不会按照稿子念的——”春风这个老熟人又一次将前面人欠揍的话语送至蔡徐坤耳蜗。


“……”

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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