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问了,禁止转载

© 君小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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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颁奖礼/10:00】普罗旺斯残响

上一棒 @自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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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梗

*明星X作家

*私设勿上升





00


如果把蔡徐坤的初恋形容一下,

最贴切的比喻莫过于——


被丢弃在新年钟声里的、

一枚失败的哑炮。




01


保温杯的棕色盖子没盖稳。

滚烫的热气被半封不封地塞住,又从光亮处的缝隙里狡猾钻出去。


窗户开得很大,从普罗旺斯山吹来的畅通无阻的冬风叫嚣着,将汩汩冒出的蒸汽拧得扭曲破碎,一点一点,用凌厉的尖爪挠花他白皙干净的脸。


唇面的水分也被恶魔一样的风调皮地吸吮干净,抬头望着夜空的人却始终一动不动,紧抿的苍白唇线因为干涩起壳而显得凹凸不平。


也许在几百年前,某位刚刚经历过文学运动的诗人笔下,也曾有这样一个困守在月光下的沧桑者,对着满桌的符箓扼腕沉默。


蔡徐坤不知是哭还是笑。这凛冬的严风没能唤醒他的迷狂,反而将他带进如浮士德所遇见的桎梏中,那位上下入地无所不能的魔鬼“以生命的浪潮,以行动的狂飙,上下翻滚,来去飘摇”,却在这个鬼画桃符的时代魂飞魄散。


他的笔到底该带他去哪里,罗讷尔山谷味道的风也并不知晓。


脸上冻得仿佛满是冰霜,裂口的疼痛终于让他如梦初醒,满心颓然地关上了窗户。


来这里已经一周了,普罗旺斯如梦幻泡影般的紫色植株未能对蔡徐坤起到诸如涤荡心灵的作用。他的世界被密密麻麻的灰尘碎片盘踞,一片混乱,不知从何清理。


一如他的平凡的不堪回首的过去式。


食指无意识地在书桌上敲响,打乱清晰可闻的秒针滴答。凌晨五点二十三的钟表仍然不知疲倦,残忍地为他倒数着剩下的生命。


月光微弱,另一侧的天光乍隐乍现。破晓即将来临,深夜私会的骑士与贵妇将以一个吻不舍分离,为彼此唱响送别的诗歌。


显示屏的像素浓缩倒映在蔡徐坤凝滞的瞳孔里,一首普罗旺斯破晓歌仿佛道尽他荒谬的心境,尽管他如明镜一般知晓那并非他所拥有过的爱情,可是忍着涩意微张的嘴唇仍然泄露了他的灌满沸腾的浓愁。


熟悉的平仄音韵在心底响起,传达至不受控制的指尖,雪白的文档终于跳出了几行流畅的诗句。




“我们停留于大海的宫室,被海妖以红的和棕的海草装饰。”

“一旦被唤醒,我们就淹死。” *




在被黄沙掩埋的偌大记忆里,要想努力地扒拉出某些零星的片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蔡徐坤微微叹口气,摇头。


也许不是的。

即使如浩瀚辽阔的荒漠,他也能从地下无法定位的角落,准确无误地刨出他所想要的那一粒明珠——那枚珠子里,到底装着一个怎样的剪影。


如果要形容一下,大概算得上是放逐深渊里的一束圣光,绞刑架上神那一声宽恕的叹息,再具体一点、再具体一点的话。


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追随着颤抖的睫毛微微翘起,静默得如同真空的世界里,传自心底的,难以磨灭的梦呓。


“陈……立农。”

再具体一点,就是这三个字而已。


将所有的宇宙般硕大的哀愁与痛苦、忧郁与孤独汇集到一起,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缩凝结,所能显现出来的、真正操控着这一切的中心,仅仅只是这三个字,而已。




02


蔡徐坤从未开始过的初恋,诞生在那个余暑未消的初秋。


叶子还没来得及黄,新一批的少年人就兴致勃勃地拿着录取通知书走进了校园。


新生代偶像陈立农也在艺考大军中脱颖而出,成为电影学院里耀眼的一员。开学那天,无论是几年级的女生,都会自主不自主地走到报道大厅望一望,看看能否有机会碰到那个从出道开始就引发无数关注的男孩。


七年后的蔡徐坤坐在普罗旺斯的公寓里踌躇了许久,这样写道:


“我没有见过他,对于陈立农的了解仅仅限于公交车站的广告牌,或者奶茶店里女生之间的谈论。跟别的嗤之以鼻的男生不同的是,除了对他有些好奇,我竟然觉得他可怜。我觉得这个从小就享受舞台光芒的人,有一点可怜。”


陈立农入学的这一年,蔡徐坤已经大三。


尽管对于这个特殊的新生有一点好奇,但却很少有人在学校见过他。更多的时候他出现在电视的娱乐新闻里,或是粉丝的机场饭拍中,数不清的通稿将他的时间压榨得所剩无几,学生这个身份只能可笑地算作一份兼职。


而蔡徐坤与陈立农的第一面,不是在人满为患的教室或水泄不通的食堂,而是意外地被安排在他的秘密天台。


寝室的游戏声扰得他无法安心午睡,因为病重的奶奶通宵了一夜的蔡徐坤躺在天台上,双手枕头望着轻飘飘的云,思考人生、梦想和死亡。


就在那时候歪了个头,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眼睛。


只在画报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陈立农活在他眼前,看上去有些狼狈。蔡徐坤坐了起来,听见他小心翼翼地道了声歉,准备转过身往下走。


“是在躲私生饭吧?”毫不意外看见面前的人顿了顿,蔡徐坤鼓起勇气,继续,“你放心,这里没人来,我马上就走。”


他觉得那样的自己有些陌生,像只望着主人摇头摆尾的宠物狗——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人颇有好感,竟然开始不自觉地讨好对方。


陈立农抬起头望了过来,似乎有些错愕,半晌才开口:“没关系,你不用走。我就坐一会儿。”


中午的太阳光线不大强,已是深秋时节,来自遥远云端的凉风不动声色地将这两个人的身影挟裹在一起。陈立农坐在躺着的蔡徐坤旁边,仰头靠着墙,一时间没有说话。


蔡徐坤笑了笑,东拉西扯,“我还以为你退学了。”


这种态度实在是奇怪,他们明明素未谋面,却因为某一方的特殊身份而熟稔得仿佛已是多年至交。


陈立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很久没来学校了。”


“今天没有通告?”


“嗯。”坐着的人笑得有些勉强,似乎带着些显而易见的抗拒感,尽管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蔡徐坤静静看他几秒,不再问了。


空气中浮动着些令人燥热的杂质,他躺在地上,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白云很轻,像小时候手里拿着的一朵棉花糖,让人想咬一口。


就在这样的静默中陈立农开启了话题:“同学你大几呢?”


他嘴角挂着懒意笑:“你猜。”


“……大二?看你对这里挺熟悉。”


蔡徐坤歪过头,对着陈立农困惑的、带着些笑意的眼睛望了许久,缓缓落下一句:“如果不是很想知道,你可以不用问。”


“我没有这个意……”


“我知道。”他又一次坐了起来,认真地看向眼前这个被戳穿后有些尴尬的少年,“我的意思是,你在这里呆着,可以做你自己,不用刻意跟我搭话。”


其实是看得出来的,看得出来这个匆匆忙逃上天台的人很是疲惫。


像是斯坦因小姐曾经对海明威说过的一句话——那一瞬间蔡徐坤突然就那么想到了,奇怪又突兀的一句话,可他却觉得无比贴切。


“你们就是这样的人。你们全是这样的人,你们都是……迷惘的一代。”


他好像可以在这个被时空丢下的天台里,一眼望穿这个少年隐藏在重重碎雾之下的、灿烂而热烈的哀愁。


风凉,将发梢的痒意拂至他鼻尖。


陈立农垂下眼眸,沉默了很久,呢喃一般回应了声“谢谢”。


比起镜头前面装酷耍帅的大明星,此刻的陈立农看起来更像是个腼腆害羞的小孩子,手足无措,却又纯真美好。


蔡徐坤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摆手:“你休息吧,我睡一会儿。”


通宵了一夜,是真的很累。旁若无人一般,刚一闭上眼睛,蔡徐坤就进入了梦乡。


他好像还在那个阴森森的医院里,见到了面色灰暗的挂着氧气罩的奶奶,然后日光突然破开云层,再一回头,就是陈立农那声润如春水的“谢谢”。




03


苍白的梦来找他,它知道天空中各种各样的奥秘,和日光下消失踪影的东西,它能使熟睡的人们看见它们。


早自习,蔡徐坤捧着本雪莱的诗集,心不在焉。

他不清楚他有没有做过玛丽安妮那样的梦,但他总是擅作主张地把作品里的主角对象化为自己。


脖颈间还有些痒,微弱的汗毛在他冰凉的指尖下战栗发抖,仿佛那件披在身上的衣服仍吻着他锁骨。


那天醒来的时候陈立农已经走了,一件大衣披在他身上,蔡徐坤起身一看,发现是刚刚陈立农穿的那一件。


该怎么形容那时的心情?


他能够想象之前的场景:万籁俱寂中,落拓少年袒露着千疮百孔,将身上那件唯一可以御寒的外衣,小心翼翼盖在他身上。


那个人对待这世界的态度……意想不到的温柔。


下课走出教室的时候,人潮拥挤,走出去的一拨与进来的一拨硬生生碰撞在一起,蔡徐坤侧着身子从人群中间穿过,听见女生之间讨论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情不自禁地放慢了些脚步,然而对方走得太快,他只听了个零碎,也没分清到底谈论的是什么事情。


脚底轻飘飘的,蔡徐坤低头看一眼,才发现自己鞋带开了。他暗嘲自己是不是魔怔了,脱离人群缩在墙角系鞋带。


这鞋子他买了很久了,也不大刷洗,刚刚不知被谁不小心踩了一脚,本就灰扑扑的鞋子上赫然一个丑陋的鞋印,昭示着之前发生过的窘迫。蔡徐坤不舒服地皱眉,从衣兜里掏出纸,在鞋上使劲擦拭,好不容易擦掉了大半印记。


但隐约还是能看出个影子。


叹了口气,他也不再纠结,妥协地站起来,背着包继续往外走。


天气不错,出着太阳。教学楼外的银杏树渐渐作黄,从林荫尽头一路望去,仿佛缀了一摞蓄势的火苗,等待着某个恰当的时节,将整片天空焚成生命的荒凉海洋。


他能想象那时候的场景。


四季变换、星光丛林,虽然只能从就近的地方窥探这大千世界的一隅,但蔡徐坤还是觉得自己挺幸运,至少……至少能随心所欲地站在云朵底下。


蔡徐坤顿了顿。


他好像无意识地在拿自己跟某个具体的人比较。

跟谁呢。


思绪凌乱,他正苦恼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撞见不远处那一群围得水泄不通的学生。


“啧。”头痛欲裂,他好像总是与人多的地方有不解之缘。


后方一辆车缓缓驶来,蔡徐坤礼貌地往路边站了站,过去的汽车也成功让前面拥堵的女生缓缓散开了一条通道。


他原本准备跟在车子后面穿过去,却在抬腿的那一瞬间,看见了因为人群散开而进入他视野里的那双,狭长的眼睛。


两次见到他,都是先看见那个人的眼睛。


陈立农笔挺地站在中间,跟向他表示友好的同学和粉丝表示感谢,看上去很是亲近。


来不及苦笑,从刚才起就一直埋在心底的窘迫感如潮水一般疯狂地涌了上来,他隐约知道是为什么。脚背在发烫,鞋子上的丑陋鞋印跟烙上去的一样,脱皮那般的疼。


蔡徐坤抬不动脚。


站在二十多米以外的无人的空域,隔着短暂散开的人群,和一辆缓慢前进的汽车,宿命一般地,对上了陈立农无意中瞥来的视线。


然后脑子“嗡”地一下,乱了。


滚落的山石在他的世界里横飞,陈立农似乎是想要跟他打招呼,这种预感让蔡徐坤心底摇摇欲坠的天柱又多裂了几条缝。


快走。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他转过身去,假意不曾被识破一般朝着反方向疾步走去。


他知道对方的好意被他甩在了身后,可蔡徐坤控制不住自己。


脚步越来越快,奔跑的风刮着他耳膜,方才对望的一眼在模糊的风景中久久挥散不去,他忽然想起了早自习读过的诗,错觉某一秒似乎是看见了——他看见天空中各种各样的奥秘,和日光下消失踪影的东西。


仿佛在做梦一般,他看见他未能拥有的希望与恐惧。


刀风裁着脖颈,又痒又疼。陈立农残留的大衣味道夹杂着空气中隐约的林荫芬芳,他在无人的小径里停下脚步,喘着气深嗅这所有的气息。


他好像的确不太对劲。

从那个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开始,从蔡徐坤对陈立农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他的人生轨迹,仿佛走入了另一条从未涉足过的通道。


毫无缘由,不受控制。




04


躺在宿舍的床上纠结了许久,蔡徐坤还是决定中午去行政楼的天台坐坐。


好像是有所期待的,但他又斩钉截铁告诉自己,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习惯,无所谓因为谁不因为谁。


况且……


蔡徐坤看了一眼被他洗得干干净净的黑色大衣,觉得也应该把这衣服还给那位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尽管送出一件衣服对他来说就跟送出一张纸巾一样无关紧要。


但蔡徐坤还是觉得应该是要还回去的。


踩在楼梯上,想着要怎么跟陈立农解释方才的落荒而逃,最后又把之前想到的所有方案统统否决,因为前提是他会来。


可能性不是很大。也许他已经学会如何在学校自如地应对别人了,这种孤独的、自舔伤口的地方并不适合他。


如果是为了见蔡徐坤而来,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好笑地摇摇头,走到天台门口又颓然地停下脚步。


手里的大衣被他两手抱着,收紧在自己的怀里,陈立农衣服上独有的香味即使是洗过一遍仍旧残存。蔡徐坤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疲惫地叹出。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期待中的声音晃得他心口一跳,大门被缓缓推开,天光从一条缝开始逐渐扩散,顷刻之间照亮了整个阴暗的楼梯间。


刚睡醒的少年人头上还立着一撮呆毛,逆着光站在风里对他笑。

“学长好。”


然后蔡徐坤就明白了,明白他这几天以来的神经错乱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曾经觉得,这样总是站在舞台上的人,凭着才华吸引一堆粉丝是没错的,可是那些人为什么总是要对她们崇拜的这个人如此疯狂,疯狂到愿意拼尽自己全部余力去喜欢?


现在他懂了。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即使在你面前落魄行走,也依旧流光飒飒的爽朗少年。


他从诗里读过的清风明月的爱情,早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候,化作一双狭长的眼睛,偷偷摸摸地蜷缩进心底角落里。



二十一岁这一年,他对陈立农一见钟情。



*


“我猜你会在这里,所以我来……还衣服。”他走上天台,看了看周围空旷的环境,将手中的衣服递给陈立农。


对方温柔地笑笑:“谢谢,不过学长你先拿回去吧,衣服太大了,我拿着出去不方便。”


当明星是要注重个人形象的,蔡徐坤明白,只好收回了手问道:“那什么时候还你?”


陈立农随性地坐在地上,似乎不太在意这个问题,漫不经心:“下次吧,下次方便还的时候。”


“其实你可以叫你经纪人来取。”他按捺住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九九,无私地站在陈立农的角度考虑着问题。


旁边的人摇摇头,“这是我的衣服,学长如果要还,还是亲手还给我本人吧。”


蔡徐坤愣了愣,不知道对方话里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知道我是大三的了?”


他一头雾水地提问,就看见面前的少年不禁笑出了声,话语里带着几分调侃:“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讪讪地“哦”了一声,蔡徐坤紧张得脸颊有些发烫。


天空飞来飞去的鸽群时不时从他们头顶经过,偶尔隔得很近,翅膀扇动的声音扑簌簌的,沉闷得如他此刻的心跳。


蔡徐坤看着自己蜷起的膝盖,鼓起勇气轻轻道:“我叫蔡徐坤。”


“嗯?”


小学弟投来的困惑表情杀伤力太强,他失了言语,却又发疯一般牵起陈立农的手,摊开掌心,用指尖轻轻地在上面写着笔画。


他在努力控制不让自己颤抖。


这个过程很是艰难,蔡徐坤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写起来很费时间,尽管这个行为完全是他自发的。


少年人的掌心干净雪白,错综复杂的掌纹浅浅地印在上面,像是刻意放柔了脚步。


他写得很乱,撇不是撇,捺不是捺,可是陈立农还是看懂了,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着伸出手:“那蔡徐坤学长,我叫陈立农,多多指教。”


尽管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陈立农仍旧认真地、诚恳地介绍着自己。


停顿了两秒,蔡徐坤伸出手回握,回答的声音轻飘飘:“多多指教。”




05


天亮了,保温杯里的水还在冒气。


蔡徐坤坐在电脑屏幕前伸了个懒腰,看着这短短的几千个字发愁。


骑士抒情诗的渊薮之地并没有给他提供什么多余的灵感,他依然回想得竭尽全力。


蔡徐坤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一时冲动将这个大纲交给编辑的。


原本以为这一切在他心里已如过眼云烟随时可抛,在下笔之前他明明踌躇满志。


失算了。

还是失算了。


一片岑寂中他一个人孤独地哼笑,然后看着文档最后那个闪烁的竖线符号继续沉默。


还能怎么写呢。

他的初恋在别人眼里,平凡得跟一瓶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


小说跌宕起伏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是没有的。

轰轰烈烈的告白,感天动地的回应,都是没有的。


与陈立农所能接触的地方,只有那个毫无人烟的天台。他回学校的时候很少,虽然自那以后,蔡徐坤能够感觉到,陈立农在尽量挤出时间回校上课。


两个人在下课的走廊里遇见,陈立农还没来得及说话,蔡徐坤就会做贼一样的溜走。

偶尔忍不住回头偷偷瞟一眼,那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已经被人群紧紧围住,陈立农站在中间粲然一笑,像是发着光。


黄明昊拍拍他肩膀,疑惑不解:“你讨厌他?”

突然被惊醒一般回过神,蔡徐坤猛烈摇头:“不是不是不是……”


只是很怕在人多的地方跟他说话,总觉得那样会将所有奇怪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陈立农太好了,好到蔡徐坤不敢在别人的注视下站在他身边。




但幸好,幸好天台上的他是自由的。


两个人的谈话总是舒适自然,也从不逾矩。累了就躺在天台肩并肩一起闭眼小憩,尽管蔡徐坤总是作弊地偷睁开眼,盯着旁边那人熟睡的安详面容傻笑。


很满足了。


是他的校友,是他尊敬的学长,甚至是比其他同学都要亲近的关系,亲近到可以在他被全网黑的时候,关切地问上一句“没事吧”。


蔡徐坤卑微地不敢要求更多,生怕最后得来一句“你只是个很好的学长”。

那样就太惨了,想想也是件不能接受的事情吧。


简单洗漱一番,从面包机里拿出烤好的面包,咬下一口,一通咀嚼之后又咽得格外艰难。

他吃不太惯国外的食物,但这里的生活倒是挺习惯。


他总是喜欢单独一个人,去哪里都方便,也适合创作。


所以那一份得不到结果的暗恋,即使从未说出口,从未有过任何回应,他也不会觉得天崩地裂。

最多有些可惜和遗憾。


从前有一个人,妄想着摘下天上的月亮,为此,他爬过危楼、山岭,他乘着飞鸟、云层,他悄无声息地在月亮看不见的地方做着这一切,后来,他就放弃了。


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蔡徐坤用纸抹了抹沾着残粒的嘴角,这样想道。


手机适时地响起,他几步走过去拿起来,发现是黄明昊的微信。

他简单匆忙的青春爱恋,只有这个日夜相处的室友知道罢了。


内容不长,也就短短几个字。

“陈立农也去了普罗旺斯。”




06


要说毕业后一直躲着陈立农的原因,其实不多。

但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去接近那个在自己心里不容亵渎的人。


两年来,他一直克制自己的感情,像梅菲斯特所说,为了让喜欢的人开心,把自己的太阳、月亮和所有星辰爆炸得一干二净。


蔡徐坤一直是不想说的,他只想静静地守在他身边,做一个“很好的学长”。


可是毕业那几天,或许是觉得不甘心,或许是觉得自己太可怜,他鬼使神差地给陈立农写了封信——浮士德为了欲望可以出卖灵魂,那他为此写封信,也……是可以的吧?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蔡徐坤在垃圾桶前站了好久好久,久到一个世纪过去,然后在听到楼梯间陈立农的声音后,仓促地把那封信扔了进去。


还是算了吧。


他慌乱地转过身,冲陈立农笑了笑。


许是因为蔡徐坤第一次主动在外面打招呼的行为太过让人意外,陈立农愣了半天没动静,他赶紧趁着这个空隙溜远。


好像总是在那个人面前丢脸。

蔡徐坤认命地闭了闭眼睛,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怀着瑟缩的心情写下的信,他的惶惶不可终日的迷狂,最终还是落入脏污恶臭的垃圾桶。


晚上是毕业联欢会,一向不爱参加集体活动的蔡徐坤被黄明昊强拉着去了,只好随遇而安,拿着面前的酒杯一口又一口往下灌,也不知道到底灌了多少杯。


毕竟是个忧郁的人,哪能抵抗酒的诱惑。


蔡徐坤离场很早,是以没人跟他一起。也并不是海量,昏昏沉沉地走出饭店,脚步虚浮着却又假装自己浑然不醉的模样,不知正被多少路人取笑着。


正犯愁如何坐车回家,就看见对面豪华酒店的停车场里驶出了一辆熟悉的轿车。他迷蒙地眯了眯眼睛,看见轿车在他面前停下,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露出司机探寻的狭长眼睛。


又是那双害人的眼睛。


“学长?”


蔡徐坤晕乎乎地点点头:“你……你好啊,学弟。”


他还没来得及跟他挥别,就听见陈立农烦恼地“啧”了一声,然后背对他打开车门,下车向他走来。


一步一步,踩着他血淋淋的伤口,疼得蔡徐坤支撑不住,一把倒在那个人怀里。


陈立农抱着他的手很稳,却又力道轻柔,像是怕硌疼了他。后座的车门被他拉开,然后蔡徐坤就被陈立农囫囵塞进了车里。


世界朦胧得仿佛自己在灵魂出窍,蔡徐坤半躺在后座上,瞥见陈立农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问:“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蔡徐坤好像是听懂了他的问题,却又回答得语无伦次。努力说清楚的时候,陈立农皱着眉,不耐烦地捏了捏鼻梁。


他噤了声。


陈立农好像在生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生气的样子。


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蔡徐坤红着脸,用一双麋鹿的眸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那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激发了体内的哪个人格,他觉得自己不太像自己。


但这招倒是对陈立农很奏效,对方眼神温柔了许多,一言不发启动了车子。


没说清楚地点,也不知道到底要带他去哪里。

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被陈立农抱回了自己的家。


陌生的住宅里却又充斥着属于那个人的熟悉的味道,蔡徐坤觉得自己浑身燥热,也不知道迷迷糊糊说了些什么,似乎是要了杯温水。


不太安分地站了起来,跟个鬼魂一样在陈立农偌大的屋子里游荡,视线随意乱扫,然后轻而易举地捉住那个站在厨房里洗杯子的人。


啊,目标锁定。


他的记忆断断续续,像海平面上稍纵即逝的日落余晖,多年以后蔡徐坤仍在试图回想,可是什么都没有。


唯一确定的是,唇上的温软梦幻的触觉。


他轻薄了他吧,应该是的。


这样一来,他的所有的肮脏龌龊的小心思就全都暴露了,第二天从陈立农房间醒来的蔡徐坤什么都来不及想,抓着包就飞出了大门。


那段时间蔡徐坤谁也不想见,竭尽全力地躲着每一个认识的人。所幸他在网上写小说的收入不错,也不用苦恼于社交关系。


等到缓过这段心结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跟陈立农之间,除了那个天台,什么联系都没有,包括手机号码。


所以他毕业了,他们就是真的分别了。


负面情绪总是趁着独处的时候找上门来,蔡徐坤一个人呆的时日太多,早已被恐惧和退却的爪牙拖入深渊,不见天日。


就那么结束吧,他的从未开始过的初恋。


美丽的梦像是蝴蝶一样停栖在他眼睑,然后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毫不留恋地飞走,只留下一个隐约有过的,不太清晰的吻。


多好。





07


从行李箱里拿出那件被洗得有些发白的大衣,蔡徐坤将它铺在床单上,注视着上面细密的纹路,平静如水。


自那以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还他,蔡徐坤也没有擅自将它作为自己的所有物穿上,但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想着创作的内容跟那个人相关,带上或许会有用,就鬼使神差地放了进去。


看见它就仿佛能够想起那个天台上,穿着这件衣服的人不太自在地坐在他身边,强行跟他聊着自己并不感兴趣的话题。


后来他们之间所有的不自在,都转移给了蔡徐坤。他小心翼翼地,在陈立农明亮狭长的眼睛里,搜索并非为他而发的灿烂光辉,也能为此窃喜许久许久。


暗恋真是又甜蜜又痛苦啊。


从大衣上收回目光,蔡徐坤自嘲着摇了摇头,准备继续坐回书桌前创作。



一月的清晨下起了小雨,远处市廛传来的喧闹被长长的街道溶解成一根根雨丝,消弭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有汽车引擎在楼下作响,尾气刚睡醒一般从车尾巴里伸着懒腰,城市的人就在这样的场景里开始了他们新的一天。


蔡徐坤走向书桌的脚步顿了顿,好奇从未听过的停留得如此之久的轰鸣声,以为是那户搬家,走到窗边看了看。


深黑的反着光亮的车身一看就价值不菲,从车里先是出现了一把黑伞,然后驾驶座上的人撑着伞下了车。视线被伞挡住,他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人,但想来自己也不认识。


正准备收回目光,就看见那把伞猝不及防地抬了起来,自平滑的伞沿底下露出那张成熟了一些的,让他朝思暮想了五年的脸。


蔡徐坤首先看见的,是陈立农那双狭长的眼睛。他们相接的视线之间隔了太多东西,瞳眸的水光,窗玻璃上的雨花,一层一层叠加在一起,让他恍觉自己又在做梦。


但蔡徐坤分明看见,楼下的那个人和他一样微红着眼眶。


怎么可以露出让人这么误会的表情,天知道他要多克制,才能拉住胡思乱想的缰绳。


可仍旧不受控制地想了好多好多,好的、坏的交织在一起,把他将深渊更深处拖去,直到两分钟后,他的门铃响起。


蔡徐坤定了定神,打开大门,看见陈立农一身冬衣站在门口轻笑:“学长,好久不见。”


哪怕刚刚看见了黄明昊的简讯,心中涌过那么一丝死灰复燃般的雀跃,也很快很快沉寂下来。


只是正好有工作吧。


这种自我放逐的想法让蔡徐坤仿佛回到了那个踌躇不安的天台门口,他抱着暗恋对象的大衣站在阴影里,悲哀地叹了口气。


正如那时候陈立农缓缓推开了大门,当他看见暌违了五年的记忆重新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心情竟然跟那时还是一样的。


好像他们不曾分别,只是在重演着相遇。


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他能够清楚地,看见陈立农嘴角上扬的弧度。


“信里的问题,现在还可以回答吗?”




从前有一个人,妄想着摘下天上的月亮,为此,他爬过危楼、山岭,他乘着飞鸟、云层,他悄无声息地在月亮看不见的地方做着这一切,就在喘息着想要放弃的片刻,抬起头,发现月亮奔他而来。




可以啊。




08


陈立农在饭店门口发现喝得烂醉的蔡徐坤的时候,是很想揍人的。


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一向都很尊敬这位学长,可是看见他这副模样,竟然生出些从未有过的心疼和担忧。


周围的人有意无意地对着蔡徐坤指指点点,为免夜长梦多,他火速下了车,将一头扎进他怀里的蔡徐坤塞进了后座。


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他家地址,陈立农暴躁地捏了捏鼻梁,一转头却又看见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学长正冲他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心里好像被谁敲了一下,胡乱冒出来的气焰也顿时消了大半。


叹口气,陈立农心里有了别的主意,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无奈又忐忑地把蔡徐坤带回了自己公寓。


这位学长喝醉了看上去似乎格外软绵绵,还一直伺机对他动手动脚,摸摸脸又摸摸手背,陈立农一向习惯跟人保持距离,这样让他有些不自在。


应该说,让他有些紧张。


“坤坤……坤坤想喝水水……嗝!”


他起身,沉重地叹了口气。

如果说方才站在自己车前的学长还处在半醉不醉的状态,那么现在估计已经彻底醉过去了。


陈立农妥协地哄着他躺下,然后跑到厨房给蔡徐坤洗杯子。


他现在有些……有些懵。

毕竟蔡徐坤在他面前,一向都是个矜贵有礼的人生导师。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听着水流出来的声音,陈立农好笑地摇摇头。


背后突然一热,一双软乎乎的手小心翼翼地拥了上来,陈立农洗杯子的动作骤停,刹那间僵直了身子,感觉蔡徐坤像蛇一样慢慢攀上他的肩膀,搭在上面迷迷糊糊地说:“农农,我毕业了诶……”


他叹口气,不知如何是好,轻声轻语:“好,学长毕业了,是大孩子了。”


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陈立农微微愣神,觉得心口被一道闪电劈中,从那裂了的缝隙里漏出清澈的涓涓细水。


“以后坤坤不能去天台陪你了,坤坤本来写了封信,结果……”


“嗯?”陈立农听得云里雾里,把水杯小心放在水槽里,将蔡徐坤抱着自己的手握住,温柔拨开,转过身面对着他。


“什么信?”


他隐约觉得是有个轮廓的,就是死活想不起来。陈立农感到狐疑。


喝得烂醉的学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掩饰得极为刻意,陈立农哼哼笑几声,摸摸他的头,不欲跟他计较。


他问蔡徐坤还喝水吗,对方意识不清地摇了摇头。于是陈立农只好推着蔡徐坤坐到客房的床上,拿干净的洗脸帕给他擦了擦脸,然后将他按下去,拿被子盖上了。


“你喝醉了,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起来再换我的衣服洗澡。学长晚安。”


闭着眼睛的男孩仿佛睡着了,陈立农意味不明地注视了许久,然后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口气。

但这并非自己需要纠结的问题。


明天一早还有通告,陈立农决定今晚早点睡觉,于是不再停留,准备回自己房间。


刚一挪动步子,手就被一股大力握住,他一个不稳摔倒在软床上,蔡徐坤眯着眼睛意识朦胧地爬起身,二话不说冲着他的唇吻了下来。


他的脑袋的重量全砸在这一个吻上,两个人的嘴唇都被压得变了形,陈立农错愕地盯着因为醉意而一脸通红的蔡徐坤,还能感觉到他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


像是有响雷在耳边炸响,他的脑子里鸡飞狗跳。陈立农慌乱地推开蔡徐坤,起身的力道有些大,险些摔倒在地。


夺走了初吻的罪魁祸首被掀翻在床上睡得死沉,陈立农喘着粗气,戒备地看了他好久,意识到蔡徐坤的确睡着了,才假装平静地将他被子盖好。


刚刚学长……是在做什么?


他喝醉了酒喜欢到处乱吻的吗?


陈立农心浮气躁地躺在自己床上,与空白的天花板遥遥对望,唇上的触觉烧得他大脑滚烫,直到凌晨四点才撑不住睡意浅浅睡去。


醒来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半天才缓过神。他没敢进客房看蔡徐坤的情况,匆匆忙拿便条给他写好了日常用品的摆放位置,就拿着包进了楼下经纪公司的车。


可这也许就是陈立农后悔了五年的事情。


——如果那时候他想办法留住他,是不是就不用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五年。


回到公寓,发现屋内空无一人,陈立农心里咯噔一声,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却惊觉自己没有蔡徐坤的任何信息。


从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意识到蔡徐坤毕业意味着什么。


从未有过的慌乱感铺天盖地,如暴风雨一般席卷他的整个世界。


那个砸到他嘴疼的吻还在他脑中盘旋,从未触碰过的温软触感一直停留在陈立农的灵魂深处,只要一不小心想起就会将他所有的粉饰焚烧得干干净净。


而在他终于意识到这份喜欢的时候,那个始终陪在他左右,为他抚平所有哀愁与痛苦的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还未开始就结束了吗……

不、不是的。


蓦然想起昨晚蔡徐坤梦呓一般的“那封信”,有电光火石在陈立农的脑中闪过,他记得前一天从楼梯上走下来,看见蔡徐坤慌乱地往垃圾箱里扔着什么东西。


似乎是张信纸。


他觉得自己得跑一趟。




09


傍晚的教学楼没什么人,陈立农用口罩帽子伪装好,跟个变态一样,戴着手套在垃圾桶里翻翻找找,熏人的恶臭冲着鼻子飘去,他忍着反胃感,耐心地摸索着。


好在学校的清洁阿姨比较懒,昨天的垃圾今天还在,他翻了半个小时,终于在最底部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封,有些狼狈的信纸。


将上面的灰尘颗粒拂去,陈立农摘下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它摊开。


微微泛黄的信纸上是蔡徐坤棱角分明的字体,一长串占满整页信纸,一笔一划都诉说着字迹主人战栗的心动。


陈立农觉得心口一缩,有些疼。




10


“我曾经想过到底要不要告诉你,就在想着‘不要了吧’的时候,我已经拿起笔,写下了这行字。”


“与你相识是个意外,尽管在那之前我已经认识你,但也从未想过会与你在何种地方进行何种偶遇。有时候命运这个东西就像是午夜的浮云,它一错身,明月照耀大地,我就遇见了你。”


“我花了几天时间弄清楚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然后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怀着这样贪婪的心思扮演了一个安分守己的学长。”


“你可能觉得,我是这个学校里对你最好的校友。其实不是的,因为从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用对待普通校友的态度去对待过你。”


“说到这里你也应该明白了,但是很抱歉,我还是想亲笔写下这几个字,即使它可能会影响我们以后的关系,毕竟这是我守了两年的秘密,也是曾经打算守死的秘密。”


“直到现在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封信交给你,可是既然都写到这了,那就让我写完吧。”


“陈立农,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你可以喜欢我吗?”




11


蔡徐坤的脸比起大学的时候瘦尖了不少,陈立农举着那封信站在他面前,笑意款款。


终于找到了。




读完那封信他就冲到办公室找辅导员要毕业生工作去向,可蔡徐坤那一栏却写着自由职业。好说歹说求来了家里的地址,找过去却被告知几天前原主人搬了家。


就像系着风筝的线断了,陈立农望着杳无音讯的天空,第一次体会到失去一个人是种什么心情。


他发现他对于蔡徐坤所有的了解,还不如一个普通朋友。


五年时间他一边工作一边孜孜无倦地找人,在每一个陌生的街头左顾右盼,生怕错过某一次微小可能的重逢。


直到前段时间,他在刚接的改编剧原著书里发现了熟悉的文风,心血来潮地找人问了问作者原名。


又立马从原著签约网站打听到,要找的人去了普罗旺斯。


像太阳系中的两颗行星,在渐行渐远之后又一点一点,顺着椭圆的轨道回到原位,愈趋愈近。


他不会再一次错过了。


费尽心思地推掉所有暂时可以搁置的工作,在飞机上辗转了十五个小时,直到此时此刻真正站在这个人面前,陈立农才发觉这一切都并非虚幻。


候鸟逆着寒流飞越海洋,终于找见它丢失的爱情。


终于找到了。




12


陈立农笑得那样灿烂,将积攒了五年的温柔全都融进那句轻飘飘的询问里。


“信里的问题,现在还可以回答吗?”


蔡徐坤错愕一瞬,茫然接过陈立农手中的信纸,不知所措地摊开。

——其实不用摊开的,他从不曾忘记。


可以啊。

他在心里悄悄回答着。



当年的笔迹有些潦草,颤巍巍地泄露着那时的心绪。


他还记得写这封信的场景,一个人窝在卧室里,查阅了所有能查的典籍诗选,可到了提笔的时候,又紧张得什么都忘了。


二十二岁的蔡徐坤像是不知天高地厚一般询问着二十岁的陈立农:“你可以喜欢我吗?”


丑陋得不见天日的感情曾经隐藏得毫无纰漏,却又有意无意地被留在那一个隐约记得的吻里,和这封被丢进垃圾桶的信里。




屏住呼吸,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听见对方一字不漏地将他方才心底的答案重复了一遍。


“可以啊。”




于是二十七岁的蔡徐坤就从二十五岁陈立农的狭长眼睛里看见了,他看见天空中各种各样的奥秘,和日光下消失踪影的东西。


他看见前所未有的希望与恐惧。






END-



*出自T.S.Eliot《普鲁弗洛克的情歌》。



片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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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 @卡西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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